第八章 结论与讨论

民宿产业在国内发展时间较短，研究体系与学术建构有待进一步提升和完善。目前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民宿产业现状、民宿经营管理、民宿游客行为、建设政策、民宿与地方文化等方面。但对于民宿产业的运行机制、资源配置、价格机制以及空间差异的研究仍然缺乏系统性，此外，对于民宿空间的文化生产与符号呈现研究更显薄弱。本研究基于科学严谨的研究思路，采用理论研究和实证分析相结合的方法探索上海民宿产业的学术建构，非标住宿体系中民宿产业发展的内涵体系、评价体系、空间分布以及开发策略。①采取文献分析、访谈调研、问卷调查、统计分析等技术手段构建具有坚实理论和实证基础的民宿产业发展的评价指标体系；②梳理结构化民宿产业发展理论的内涵体系，完善理论架构，并对上海民宿产业的空间分布特征、区域差异与演变轨迹进行分析测度；③通过空间计量、模型构建、对比分析等方法进行实证测度分析，设计不同区域和类型的民宿产业开发策略和优化路径。本研究以民宿产业研究的概念体系梳理→民宿产业发展的影响因素识别→民宿产业发展的评价指标体系构建→民宿服务质量的实证测度→上海民宿产业发展的时空演变与空间分布→民宿文化符号的游客感知分析→民宿文化空间的生产与消费研究→上海民宿产业的发展策略为主线，研究思路清晰，逻辑体系完整，兼具系统性和科学性。

（一）研究结论

(1)民宿的类型包括景区依附型、村镇集群型、渔猎延伸型等，不同类型的民宿其形成机制、驱动因素、资源禀赋、目标市场及开发路径具有明显差异。作者运用特征价格模型对景区依附型民宿——上海迪士尼乐园民宿价格影响因素及其形成机制进行了系统分析。结果表明该地区市场竞争激烈，且民宿产品同质化现象较为严重，导致供给方无法获得更高收益并限制了需求方得到更好的旅游体验，需进行更合理的产品组合及定价策略。

(2)“空间是一切生产和一切人类活动所需要的要素。”空间并非单纯的物质载体，是在社会再生产的实践中被创造出来的。当前，文化生产空间的研究尺度呈现出宏观和微观两极化发展态势。在微观方向，“微空间”的研究价值日益受到学界关注。“微空间”的经济与文化价值不断在酒吧、书店以及艺术工作室等相对独立的空间场中被证实。这些成果为民宿微空间的地方性重构提供了思路，也为民宿发展理论的学术建构提供了理论启示。

(3)文化作为民宿的核心价值，是区别于传统住宿的重要标志，在游客体验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民宿汇集了地域景观、民俗风情、历史印记、人物符号以及艺术宗教等多种精神文化符号，努力在原真性与创造性之间寻求平衡。没有文化特色与主题定位，民宿将蜕变为传统酒店，失去民宿的应有之义。

(4)民宿区别于传统酒店的核心价值是其能够结合地域文化资源，满足游客功能性与文化消费两方面的需求。当前民宿空间的文化生产未能得到充分体现，同质化已经严重影响民宿产业的健康发展。民宿文化空间生产的空间尺度、区域差异、提升路径以及共生机制等方面的研究成果较少，缺乏解决问题的广度和深度。本研究将民宿产业置于文旅融合的背景下，基于感知主体划分、响应强度、区域差异分析提出民宿产业文化生产的提升路径和开发策略，强化研究成果的实践指导意义。

文化空间的再生产是促进消费升级的重要驱动力和增长点。随着游客文化需求的提高，宏大叙事的文化阐释力已经难以满足游客对文化体验的高品质需求，“小叙事”与“微叙事”则通过空间布局、细部装饰、氛围营造以及符号构建等多种微环境呈现方式，提升游客的文化感知与精神体验，极大地改善了出游空间的文化生产与审美面貌，也进一步丰富了游客文化感知的理论体系。感知行为与游客需求密切相关，游客感知体现了其关注或需求，无论是物质需求或精神文化需求。民宿客人的感知行为具有层次性，我们将在功能感知与文化感知两个维度，通过ROST-CM软件的词频分析对感知行为的要素进行层次划分和维度分解。在资料收集和文本探索性处理过程中，我们发现顾客在线点评的感知对象主要指向功能性需求，而游记散文则集中指向情感表达、文化感知以及心理体验。

(5)民宿是非标住宿的重要构成，鲜见对民宿价格形成机制的系统研究。作为非标住宿的典型代表，民宿具有明显的异质性。特征价格模型可以实现对异质性商品价格微观影响因素的准确识别。文化元素在民宿空间中的呈现与展示、地理区域的改变以及不同的民宿类型进一步强化了民宿的异质性特征。采用特征价格法系统分析景区依附型民宿的价格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机制，可以为民宿产业的发展提供更加准确的市场定位和更加清晰的发展策略。

(二)对策建议

上海民宿发展的对策建议包括以下几个方面：①民宿内部设施完善与外部环境提升。部分民宿位于上海本地民众的生活区域内，徐汇区、静安区和黄浦区这三个发展历史较为悠久的行政区都存在民宿所在的住宅小区外部环境较差的问题。推动上海地区民宿的发展，需要保证内部设施与外部环境的完善。从研究报告中的区域对比发现，徐汇区、黄浦区和静安区民宿的内部设施遭到负面评价的情况最为严重。这三个行政区的民宿具有明显区位优势，但通常都是历史悠久的老式小区，民宿经营者应该寻求各种方法来保证消费者的入住体验。包括随时维修更新民宿内的各种电气设施，排查安全隐患，对民宿内部的被褥、洗漱用具、卫生用品等必需品加以完善等。②加强民宿规制管理与营销体系构建。研究小组在整理民宿负面评价时发现，对于民宿管理方面的负面评价并不多，但在四个行政区中基本都存在。由于民宿通常是有空闲房屋的房东的副业，因此经营者并没有接受过系统专业的管理方面的知识培训，民宿经营者应提升管理能力，保证消费者的入住体验。民宿作为旅游住宿业的新兴行业，营销体系相对薄弱。从前文的民宿评价中可知，平均一间民宿的评论数大约为20条，这与该地区的酒店在在线预订平台上的评论数目相差甚远。可知目前民宿这个概念在消费者中并未广为人知。因此，除了提高民宿自身质量以外，各大民宿预订平台或从事民宿行业的相关人员应促进更多民宿营销渠道的建设与拓展。③民宿空间生产强化与文化符号挖掘。空间作为文化实践(生产与消费)的场所，承载了丰富的地方性文化意义，出游空间的所有文化基因都是地方认同形成的潜在依托要素。游客将场景、时空与记忆进行综合，通过文化消费的方式来体验地方性，进而实现对地方认同的建构和重塑。地方认同在自我与空间场景的人地交互中形成，并且是一种持续演变的动态心理结构，受到个体特征与“地方性”的双重影响。民宿微空间的游客文化感知由“物”及“人”，又从“人”反馈到“物”，这样一种循环的价值传递过程，其每一步都值得我们去挖掘并探讨。以深层次角度来看，文化符号与游客感知之间不仅是一种简单的影响关系，更包含了一种复杂的文化认同与精神共建关系。在线点评与散文游记所分别呈现的功能评价与文化感知共同刻画出游客多重感知行为的逻辑结构与内容体系。基于文化感知的地方认同影响因素与传导路径为民宿文化生产提升以及游客地方认同的正向强化提供了思路启示与实践路径。④民宿线上线下融合。积极培育民宿品牌，推进线上线下融合发展。民宿的非标准化特征更加凸显了线上展示与线下消费相结合的重要性，结合当前的VR直播市场，可以很好地对顾客形成消费引导，提升售前、售中以及售后的全过程服务质量。基于线上预定平台、政府推广支持等资源建设云上展示与预订等线上消费平台，并加快完善民宿服务质量监管体系，完善线上线下融合销售体系。推广“平台销售＋直播展示＋VR视频”的全渠道矩阵营销，健全“线上引流＋实体消费”的销售新模式。培育建设民宿产业集群的数字化云平台和多元数字化消费平台。需要注意的是，民宿主人亦是民宿的核心要素之一。一家有灵魂的民宿，必有一位和善友爱的民宿主人，这在以家庭副业方式经营的民宿中尤为显著。在点评词条和游记文本中可以发现，与民宿主人保持友好沟通所产生的良好口碑是游客关注的一个重点。游客在民宿停留的时间长度和交互机会都比食、住、行、游、购、娱的其他环节多，因此，感知深度和广度都较其他环节更为充分。在民宿主人与游客的良好交流沟通过程中，游客对民宿的感知及其情感价值的变化都会被民宿主人的个人魅力和文化品位所影响，这是一个重要的，也是情理之中的结果。换个角度来看，民宿自身较强的文化属性也要求民宿主人有更高的文化素养，这体现在他的情怀和阅历之中，这也与专家学者对成功民宿的深度剖析结果不谋而合。民宿的精神文化内涵丰富而深奥，远不只本研究所限的内容，这一研究方向值得进一步深度挖掘。要强化民宿与游客的情感联系，使民宿成为有效的精神文化展示窗口和美学符号生产空间。

(三)创新之处

创新之处包括：①对民宿研究中的概念内涵界定、文化生产与消费、民宿服务质量评价、特征价格机制等内容进行系统深入分析，以游客质量感知与特征价格模型作为评价标准的基础，为民宿研究的学术建构提供重要支撑，弥补了民宿空间文化生产研究的不足。②通过资料收集与市场调研，对上海各行政区域的民宿发展现状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基于供求两个视角，识别显著影响因素，在功能生产与文化生产两个维度进行深入研究，构建民宿产业研究的多维度评价体系和测度模型，创立民宿产业发展的定性剖析框架和定量测度范式，具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和翔实可靠的实证支持。③基于上海民宿产业资源特征与产业发展的时空分布，构建针对不同区域和类型民宿的发展策略和资源优化模式，为政府规范行业发展与管理决策的制定提供依据，为上海乃至全国民宿产业优化与可持续发展提供建议。

综上所述，我国民宿的迅速发展是市场需求和政府推动双重作用的结果，我国民宿业还处于发展初期。相对于法国、英国、日本等民宿业发展成熟的国家，我国民宿业普遍存在民宿概念模糊，缺乏明确的法律法规和管理，无民间民宿协会组织的扶持，缺乏周边辅助设施，产品类型单一，不重视消费者需求，同质化严重等问题。在民宿发展相关研究中，许多研究对比了中外民宿发展，提出了政府及民宿组织对民宿发展的重要性，强烈呼吁政府加强并落实对民宿业的扶持计划。

(四)研究展望

在当前文旅融合与文化创新的背景下，文化已成为空间再生产的重要增长点和驱动力，也是消费升级的重要内容。游客对出游品质的追求不断提高，对自我感知的关注也愈加凸显，出游空间在文化与经济的交互相长中,在与旅游供求关系的博弈中被不断解构与重构。我们基于微观方向，将空间尺度缩小到具体的民宿、与游客感知体验更贴近的微空间，识别其形成机制、演化特征以及对地方文化认同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民宿微空间由多种尺度的微环境所构成。从空间上可以分为三个部分：①各种建筑要素(墙体、地面、房顶、门窗等)所构造的内部空间；②建筑主体及其区域环境所营造的外部空间；③由区域人文环境和文化符号共同呈现的文化消费空间。既相对独立又彼此依赖的微环境构成了完整的民宿空间形态，其所承载的文化语境与精神符号也在此空间一并呈现。微环境视角对于建立民宿微空间形态与文化环境体系的转化模式和评价方式具有重要意义。对微环境的梳理与研究亦有助于从空间形态和符号语言上找到解构民宿文化微空间的方法和路径。由于民宿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其学术建构尚未成形，本研究的相关研究成果虽然在概念梳理、空间分布、文化符号、特征价格、文化感知以及民宿投融资等多个维度进行了探索，但研究成果发表时间较短，或正在发表过程中，因此研究成果的学术价值与实践意义仍然有待学界和业界的讨论与检验。本研究虽然已经基于空间尺度对民宿文化元素的游客感知与地方认同进行了探索性研究，但我们认为，在当前文旅融合的背景下，民宿的后续研究可以继续关注其文化内涵的开发与建构，结合民宿基础性功能与文化功能两个方面，最终形成民宿研究的学术体系。